王岗坪——雅州历史上的第一个“省会”

来源:
2011-01-30 09:53
浏览:
收藏 打印

冬日王岗坪

  编者按:

  春节的脚步正向我们走来,从汉源老县城富林镇搬到汉源新县城萝卜岗的人们安居乐业,正忙着置办年货。

  2011年春节,是他们搬到新县城的第一个春节。

  在中国历史上,中华民族是一个移民民族。汉源移民,仅是中国历史上移民潮中的一个缩影。

  或因军事战乱,或因政治变换、或因自然灾害……雅安版图上,留下多少废城供我们凭吊?

  从本期起,《西康周末》将推出“废城”系列报道。用笔记录下那段历史,用心去体会古城的繁荣与兴衰……

  废城不废,只要我们用心阅读,就会知晓先辈的光荣与梦想。

  废城不废,我们回望来时路,只为更加坚定前行的方向。

  海拔2300米的高山上,一座古老的县城,经历了千年巨变。

  千百年来,这里曾是旄牛县(汉源)县城,也是雅州历史上的第一个“省会”。

  如今,古老的县城,仅留下一座废墟。一块古老的石碑,记录着高山村庄曾有的辉煌。喧嚣早已远去,仅留下一片上千亩的草场,几户民居。

  1月13日,记者和向导沙文忠一起,从石棉县挖角彝族藏族乡出发,顺着海流河往山顶前行,来到石棉县挖角彝族藏族乡新桥村7组——王岗坪。

  走过王岗坪的千亩草坪,在一座扇形山脊下,一个小村庄现于眼前。

  三户人家,八个人,十几间篱笆房,构成了王岗坪山顶的村庄。

  王岗坪传奇

  雅州第一个“省会”

  1月14日,冬日的暖阳照耀在王岗坪山顶,群山被白雪覆盖,上千亩的草坪已经干枯,草坪上没有行人,微风吹过,仅见几只牛羊在枯草中寻找食物。

  “如此大片的草坪,是牛羊放牧的首选。”向导沙文忠说。王岗坪位于石棉县挖角彝族藏族乡新桥村7组,沙文忠家住在王岗坪对面山上的新桥村4组。2000多年来,这里是放牧者的天堂。

  据《汉源县简史》记载,奴隶制时期商代,属于鱼凫王朝的汉源县被称为髳国。髳与髦、犛、旄相通,今简化成牦,以放牧牦牛为生之意。

  春秋时期,从江汉平原经贵州进入蜀国的开明氏濮人部落,攻下青衣姜城后,北上代替杜宇氏建立开明王朝,髳国也改名为笮都。笮,意思为竹索。笮都就是指以竹索渡河的区域。

  公元前129年,汉武帝元光六年,司马相如出使西夷,邛、笮的首长归附汉朝,于笮地设置笮都县,但没有设置官吏。不久,犛牛夷叛乱。公元前111年,汉武帝“平西南夷,杀笮侯。”并且笮都为旄牛县设置沈黎郡,管辖青衣江至金沙江两岸共10个县,雅州境内首次出现省一级的行政治地。

村里仅存的石碑

  据史料记载,雅州首府就位于笮人故地旄牛县,县城遗址就在汉源和石棉两县交界处的王岗坪。

  从此旄牛县正式建制,王岗坪登上了历史舞台,并成为雅安历史上第一个“省会”。

  屯兵重地

  一根小小的枯木立于王岗坪的千亩草坪上,远眺着群山,也注视着草坪。寒风吹来,枯草随风摇摆,枯木如一个正在山间站岗的哨兵,纹丝不动。

  2000多年前,这里曾是巡察外夷的驻地。

  西南边陲之地,又是放牧民族,历来是皇家们难管的地方。

  汉武帝天汉四年(公元前97年),汉王朝为管理西部,撤掉沈黎郡,将其并入蜀郡,设置西部两都尉,旄牛县就成为主管巡察外夷都尉的驻地。每年,汉王朝都会派出官员,前来巡视。

  东汉安帝延光二年,公元123年,一队人马在旄牛夷首领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从王岗坪出发,冲入长官驻地并将长官杀掉,益州刺史张乔与西部都尉共同镇压,旄牛夷族人被击败,但旄牛夷族败而不降。

  这次战乱后最直接的后果是,旄牛县县城从王岗坪搬到了现在的汉源九襄镇。

  繁华一时的雅州省会,被汉王朝撤销,但她并未曾淡出历史舞台。她曾一度成为屯兵之地。

  隋文帝开皇三年(583年),废郡置州,当时王岗坪所属登州。境内野獠人常常袭击政府驻地,隋朝开始了一场平獠战斗。隋文帝仁寿二年(602年),邛州相继在在沈黎平定獠人,在原旄牛县旧址,即现在的王岗坪设兵镇。

  兵镇因为接近汉川水(今流沙河)之源头而取名汉源兵镇,也正是如此,汉源县的名字也正式从狂野的“旄牛”变成舒缓的“汉源”。

  在此后的1300年中,作为西南边陲重地,作为军事重镇,王岗坪几经战乱,历经几代王朝。

  这次战乱后最直接的后果是,旄牛县县城从王岗坪搬到了现在的汉源九襄镇。

  繁华一时的雅州省会,被汉王朝撤销。但它并未曾淡出历史舞台,曾一度成为屯兵之地。

  隋文帝开皇三年(583年),废郡置州,当时王岗坪所属登州。境内“獠人”常常袭击政府驻地,隋朝开始了一场平“獠”战斗。

  隋文帝仁寿二年(602年),邛州相继在在沈黎平定獠人,在原旄牛县旧址,即现在的王岗坪设兵镇。

  兵镇因为接近汉川水(今流沙河)之源头而取名汉源兵镇,也正是如此,汉源县的名字也正式从狂野的“旄牛”变成舒缓的“汉源”。

  在此后的1300年中,作为西南边陲重地,作为军事重镇,王岗坪几经战乱,历经几代王朝。

  古道传奇

  王岗坪山顶,一条4米多宽的机耕道横穿草坝,通往大山深处。而在深山中,还有一条古道。

  “这条古道可以从石棉挖角到汉源宜东。”沙文忠说。

  遥想2000多年前的秦汉时期,一队队商贾,带着布帛、铁器从成都出发,经过旄牛县来到西南边境,而后又换来奴隶、牛、马和其它土特产返回成都。

  史书称这条道叫“旄牛道”,早在秦汉之前就已开通。东汉末年,天下大乱,致使“旄牛”绝道百余年。三国时,蜀国张嶷重又复兴古道。

  《汉源文物志》上载,牦牛道亦称“邛笮古道”。乃旧时汉源县北边大路,亦曾为南方丝绸之路干道。

  《石棉县志》记载,在人行古道中,有一条线路叫“宜东到挖角线”,从石棉挖角乡翻王岗坪经“七十二道脚不干”(地名)至宜东。此道崎岖难行,穿行于高山深涧密林中,为古黎州的官方和商贾往来通道。

  古道虽在高山深涧中,却挡不住探索者的脚步。

  1935年,红军长征时,中央红军右纵队前卫红二团从石棉县挖角乡到泸定县得妥乡,就曾经过王岗坪。

  在沙文忠的记忆里,他在年少时曾走过古道,“从王岗坪走到宜东,走了半天时间。”如今,在村子里,还有一对汉族夫妻因早年从事背夫而在山上驻扎,繁衍后代。

  今日王岗坪

  8个人的小村庄

  1月13日,在石棉县挖角彝族藏族乡新桥村7组,海拔2300以上的高山上,天寒地冻,村里十几个竹篱笆房早已被积雪覆盖,村外的群山也白茫茫一片,在清晨的浓雾中,一丝光亮照耀进王岗坪的村庄里。

  这里民居基本以竹篱笆房为主,村落外干涸的水沟旁边,还散落着竹片。

  一大早,胜万英早早起床,为丈夫卡华和3个孩子做好早饭后将家里的上百只山羊赶出羊圈。

  山羊赶出了圈门,卡华又将黄牛带出,送到屋后面的山上去。

  卡华的邻居,58岁的邓光全也早早起床放羊,然后,他带上些干粮,牵上一头骡子,往山下的挖角乡集镇走去,购买米面。

  前往挖角乡集镇的路途遥远,一般空手下山需要3个小时,而牵着骡子下山要慢些,上山则需要5个小时左右。

  当时,彝家取媳妇,要背着上山,几个大汉,轮流背新娘,从早上开始背新娘,一直到晚上,才能背到山上去,曾有人戏言,村里选媳妇都要尽量选瘦小的,免得背得累死人。

  如今,卡华有3个小孩子,两儿一女,分别读小学二、三、四年级,3个孩子要上学就必然下山。

  3个小孩下山时,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就是顺着海流河沿途的电站输水管道,一路往下,只需2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学校。

  1月13日下午6时左右,夕阳的余辉映射在竹篱笆房上。

  胜万英从屋外找来木柴,在火塘上架上锅,开始做晚饭。

邓光全一家三代

  人要吃饭,牲畜也要喂。胜万英提上一桶水,洒上几把玉米面,猪、鸡、狗一哄上前,争抢起来……

  夜幕降临,卡华将山羊关到竹篱笆房里,邓光全也从山下买回米面。

  入夜,海拔2300多米的高山上,特别寒冷。

  因为当天有客人来,胜万英杀了鸡,同时也叫来他们的邻居邓光华一家三口(邓光全,邓光全的儿子邓忠和邓忠的儿子)。

  “除了一个18岁的邻居没到外,这就是王岗坪的所有村民。”卡华说,“我们一家五口,邓光全家一家三口,今天到齐了8人,邓忠的儿子是到此来玩的。”

  胜万英说,那位18岁的邻居到县里去住父母家了,牛羊托给她代管,“他是决定在此长住的,所以,在这里长住的共有8个人。”

  3户人,8位村民,十几个竹篱笆房,组成了王岗坪山顶上的唯一村落。

卡华背上几袋盐,将羊赶到草坪里

废弃的石磨

  曾经的繁荣

  在竹篱笆房后面的空地,几只山羊正在一块石碑上嬉戏。

  石碑长2米宽1米,上书四个大字“鉴察碑记”,立于清光绪五年(即1879年)。碑记全文意思为在1879年前,这里“烟雾封锁,无人开垦”,于是政府号召四周村民前来开荒种地,并让村民集资捐款,修建庙宇,一方面为保护一方人民平安,另一方面也为鉴察村民是否认真开垦。碑记后面记录着捐钱者的姓名和详细数目。

  “听老人们讲,以前这里住了370户村民,有1000多人,其中有170户汉族人,其余200户为彝族人。”39岁的胜万英算得上是在王岗坪生活时间最长的人,小时候常听老年人讲述。

  沙文忠从老人那里得知,这里有“一坪、二坪、三坪”之说。“一坪”指的是山顶上上千亩的空地和9个人的村落,“二坪”指的是村子上方的山。而“三坪”,则是远在几十公里之外,接近宜东的地方。

  “二坪、三坪早已是荒山,无人居住。”沙文忠说。

  遥想当年,千余人(可能更多)在王岗坪的山上开荒种地,在此安居乐业。

  “那里土地肥沃,土豆和荞麦最出名。”新桥村5组的张培增说。今年81岁的张培增在上世纪60年代曾任新桥村党支部书记,“当年,王岗坪被称为‘粮仓’,出产的土豆和荞麦产量很高,大多数的土豆和荞麦还要送到汉源或是石棉。”

  石碑对王岗坪的称呼为“文岗坪”,而不是王岗坪。

  据《汉源县简史》记载,旄牛县治地叫作“翁岗坪”。汉源县一唐姓文化人说,“文岗坪三字正是王岗坪的正确说法,因为文和翁是相通的,而随着后来人们对翁岗坪的传播,人们逐渐习惯用王岗坪来称呼。”

  夕阳照耀石碑上,人立于旁边,在石碑上留下倒影。

  王岗坪的没落

  曾经繁华一时的王岗坪为何从几百户人变成如今的3户人,他们为何要搬走?

  话说清朝时期,王岗坪的一位村民正在地里挖土豆。突然土豆对他说话:“我是土豆神,因为你们过度开荒种地,你们已经挖断了我的经脉,我准备走了,以后就不能保证你们的土豆质量了。”从此,村民们的土豆产量越来越低。于是,无法生存的村民们开始搬走。

  这是81岁的张培增讲述的一个故事。虽然土豆神显得过于夸张,但对于因土豆产量低而让村民搬走,也可算原因之一。

  如今,3户村民也种土豆,但收成不理想。卡华家今年种下6背篼(他们自己的计量方式)土豆种,收成14背篼土豆。因为没有及时放进他们在屋外挖的“地窖”里,土豆冻坏,现在仅剩下1背篼土豆可吃。

  3户人,8位村民,都是彝族人。

  在胜万英的记忆里,上世纪80年代前,王岗坪还居住了17户村民,其中有7户为汉族。

  14户村民是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搬走的,他们分别搬到了现在的汉源县境内和石棉内境内。

  1月14日,到王岗坪买卡华家牲口的姜文全正是当年的搬迁户之一。姜文全是新桥村人,但他住在王岗坪的山脚下,“我们家是1980年搬到山下的。”

  现在已知的证据,只能考证到王岗坪在1879到现在的兴衰史。

  曾作为旄牛县县城的王岗坪,在1879年前人丁兴旺,为何在碑记中记载为“无人开垦”。

  一块石碑给我们提供了线索,也让我们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或许,我们会找到那段尘封的历史,或许只有无言的群山了解这段历史。

  三户人的决择

  两个竹篱笆房,一个厨房,一个卧室,是卡华一家五口生活的地方。

  这两间房还承担着储蓄室的作用,厨房里挂着腊肉,堆着一大堆粮食,卧室里堆着萝卜和蔬菜。

  十年前,卡华是泸定县得妥乡雨洒坪(小地名)人,他从王岗坪娶回胜万英。结婚后一年,夫妻俩又从雨洒坪搬到王岗坪定居。

  王岗坪的面积为1300公顷,海拔在2000米左右,雨量充沛,日照足,气候偏寒,土地肥沃,地势平坦,适宜耐寒植物生长。

  宽阔的草场,肥沃的土地,是卡华搬到王岗坪的原因之一。

  卡华家养了100多只山羊,12头黄牛。虽然在冬季,有些山羊会被冻死,但他的希望更多在草地上。

  每到冰雪融化,草场就变成了村民们的聚宝盆。那里,是放牧的好去处。除放牧外,卡华还可以在深山中挖到天麻、人参、中夕、当归、川芎、独活、羌活、木香等中药材,每年也是不小的收入。

  王岗坪还有丰富的水资源,从山脚到山顶共有3个小型发电站。修建电站时,卡华承包了些工程,挣了些钱。

  如今,他还担当着屋外发电设备的管理工作。他的报酬就是,他们家每天的用电是免费的。卡华家也成为村里唯一一户有电用,有电视机的村民。

  冬日的夜晚,一家人围坐在火旁,边烤火边看电视。邓光全一家三代也前来烤火。偶尔,电站上的人会到他们家里作客,让他们的生活不再孤单。

  24岁时,邓光全就从冕宁县来到王岗坪“倒插门”,在王岗坪一住就是34个年头。邓光全在雨洒坪买了房屋,妻子和儿媳妇都住在雨洒坪,邓忠的儿子平时也住在雨洒坪,也只不过是放假到山上玩。

  和卡华一样,他们舍不得肥沃的草场和大山里的“财富”,邓光全和邓忠常年住在山上,只为多养牛羊,增加收入。

  “我们是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了,不过,我希望他们能走出去。”卡华指着3个孩子说,“3个孩子的学习成绩不错,只要他们愿意上学,我再苦再累也值得”。

  3户人,8个人,十几间房屋,和他们的数百只牛羊,与大山为伴。

  作为从外地迁徙到王岗坪的居民,他们还将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成为古旄牛县的最后居民。

  据说,石棉县正考虑把王岗坪打造为旅游地。也许,不久的将来,王岗坪将重又崛起,成为石棉县高山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记者黄伟

    

扫一扫在手机打开当前页

主办:雅安市人民政府办公室    承办:雅安市人民政府办公室电子政务科  

政府网站标识码5118000022    川公网安备51180202511865    蜀ICP备13021309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