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自《雅安日报》

□龙玉波

沿青衣江溯源而上，碧波荡漾的雨城湖畔，有一处名为芭蕉湾的地方。那里，曾是我的第二故乡。

芭蕉湾坐落于巍峨的老君山下，是一个仅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落。这里虽地处偏僻，却物产丰饶，民风淳朴，宛若世外桃源。

那时的我尚且年轻，对农事家务诸多琐事皆不甚了解。幸得村中婶婶、嫂嫂们热心指点，她们教我种菜、养猪，为果树施肥、修枝、除虫……成为我步入社会最早的老师。

就连我家的小孩，也是在大家的帮衬下长大的。东家送几件玩具，西家赠两件衣裳，日子虽不富裕，却也温暖有味。

那时的青衣江并不禁钓。每逢农闲，大伙便挖来蚯蚓，划着小船，手持四五根竹竿，系好鱼线鱼钩，在岩石边寻一处适宜的水域，一钓便是一个下午。

我们的钓法有些特别。一人须照看数根鱼竿，若两根同时有动静，便不免手忙脚乱。大多时候总有收获，但也偶有失手——有时鱼儿吞饵后挣脱而去。提起竹竿，空空如也，只得耐着性子重新挂饵。有时饵未挂妥，另一根竿又动了，猛一提竿，不仅蚯蚓没了，连鱼钩也不见踪影！好在鱼竿够多，损了一根反倒省心。运气好时，一个下午每家能钓得三四斤各类江鱼，其中有红尾巴、麻鱼子等。

“越是鲜美的食材，越无需繁复烹调。”青衣江中的鱼毫无腥气，只需加几片姜，以少许菜油煎制，注入山泉水煮沸约五分钟，再撒少许盐与葱花，一锅营养丰富的鱼汤便做好了。那汤味香醇，鱼肉嫩滑，实为自然馈赠的人间至味。

芭蕉湾地处群山环抱，与川藏线隔江相望，直线距离虽近，但在铁索桥未通之前，孩子上学、大人赶集都十分艰难。

因无他路可走，唯有划船渡江。一旦过江，孩子们上学便近了；大人们赶集，除步行外，也可搭乘班车。

我们常去的是飞仙关集市。飞仙关是川藏线上的首道关隘，素有“川藏线第一关”与“茶马古道第一关”之称。这里文化底蕴深厚，是古代南方丝绸之路与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见证了千百年来的商贸往来与文明交融。此地亦以自然风光雄奇著称，青衣江两岸山势陡峻，景色清幽，尤以关口处的老鹰崖最为形神兼备，令人叹为观止。

当时的飞仙关集市有老街与农贸市场两处。老街屋舍稍矮，街道略窄，但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十分平整，宛如历经沧桑的佳人，年华虽老，风韵犹存；老街两旁有售卖铁器、竹编、五谷杂粮的店铺与摊贩。

逢集日最热闹之处，当数农贸市场。那是一片开阔的坝子，货物琳琅满目，吃的、穿的、用的、孩童玩具等一应俱全。

每到集日，多功坝、东叶坪、罗带坝等地的群众从四面八方早早涌来，有的提着鸡鸭，有的背着蔬菜瓜果，有的用车拉来米面粮油……人们或买或卖，叫卖声、议价声此起彼伏，喧腾一片，充满生机。

我与邻人有时也会背着自家种的蔬菜水果到集市售卖，再换回挂面、盐、猪肉等日常用品。

飞仙关关门处，是我们候车的地方。人们在此放下背篓，等候从天全、芦山或宝兴方向经过的班车，踏上归途。

那里有一家程姓老板经营的包子铺，待人极为和气，店铺外还摆放两条长凳，供人歇脚。他家的咸菜猪肉馅包子大如馒头，皮薄馅足，出锅时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轻轻咬上一口，猪油缓缓沁出——那滋味至今难忘，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