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变的是墨迹
□ 李子昂
他拿起狼毫笔，饱蕴浓墨，轻触笔尖，笔走龙蛇，挥洒飘逸，如湍流之急速，如弯泉之婉转。洒下一片墨迹，收笔，毫锋指着墨色，色团中，一股清香在扩散，扩散……
都说柳公权之墨迹如行云流水般洒脱不羁，他搁下毛笔，将字卷起，收归屋里。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栖居在一衣带水旁恬淡自居。来往无权贵，洗砚池中的一丛荷，陪伴着他，溅出墨迹。荷看着他甩出一层层的墨迹。末了，他将毛笔浸入水中，荷又欣赏墨迹如云卷云舒般在水中舞蹈，翻转。
他写一手好字，登门求卷的人踏破了门槛，他都拒之门外。没有人懂他的字迹，只有他的荷看着他的狼毫吞吐墨水。
年年月月，他老了。他把他的一生都写进了字里，把他的青春淘进了洗砚池里。他驾鹤西去的那一天，众人争抢着他的墨迹，把黑乎乎的洗砚池晾在了一边。
荷不动声色。忽然，有人惊叫起来：看呀，墨色的莲!砚池中，一朵墨莲尽态极妍，公权的狼毫笔浸在水里。墨色的荷上，隐隐约约飘荡着他书写了一生的墨迹。
千百年了，那朵墨色的莲不知经过了多少轮回，公权的坟，长满了青草与蓬蒿。物是人非，墨色的莲没有了，柳公权的墨迹腐蚀了，众人争夺的书卷也不知到哪里去了。砚池干了，池底的青苔，显出了一派灰心丧气的黄。这里一直荒废着，一个老人蹒跚走过，嘴里喃喃地说：“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没了。”
有一天，池，又满了，一个黄毛小孩，捏起一支狼毫笔，在纸上按下一团墨迹。
墨池里，莲花开了。它是墨色的。相信轮回吗?公权的墨迹轮回了，它在莲的叶瓣里。
扫一扫在手机打开当前页
川公网安备51180202511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