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紫石关的红色往事 一张收据 一封书信 一个公文包
红军收据
红军信
红军公文包
无名红军坟(位于石块上方1 米处)
夏日,二郎山下天全县紫石关,四周连绵的山脉,将小镇夹成一条狭长的空谷地带。山间绿树成荫,天全河在山脚下静静流淌。
历史上,从雅安西出进入藏区,要经过飞仙关、禁门关、紫石关三个关口,这些关口都是古时重要的交通和军事要地。
沿着国道318线一路向西,经过飞仙关、禁门关,再往西十几公里便来到紫石关。即使现在雅康高速公路早已通车,这里也是必经之路,历史上这里还是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
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苦命的背夫将汗水洒在崇山峻岭之中。无独有偶,八十多年前,一支红色军队,沿着这条古老的茶马古道,穿越原始丛林,也在这里留下了红色的脚印。
紫石关的红色印记
1935年6月5日晚,负责殿后的红九军团,奉中革军委“万万火急”的命令,从泸定翻越马鞍山进入天全,经过长河坝向天全进军。此前,为了迅速夺取天全县城,中央发出命令,要求他们迅速翻越二郎山驰援在天全河南岸受阻的中央先遣队。当晚,罗炳辉率领的驰援部队进军到紫石关,一路击退敌人的堵截,部队在这里休整准备战斗。7日,部队和刘伯承率领的红军先遣队相互配合,攻占天全县城。
同年11月7日,红四方面军南下,倪志亮、许世友等率领南下右纵队沿着和红九军团大致相同的路线,在泸定岚安经过一番激战后,同样翻越了二郎山北侧的昂州和马鞍山进入天全县境,并迅速向天全县城进发,他们的任务是,再次攻占夺取天全县城。红四方面军当开路先锋,7日他们夺取了紫石关,在这里做短暂休整,作进攻天全的战斗准备和部署。之后向天全县城进军,经过8日、9日两天的激战,10日,全面夺取天全县城。
历史如此记述。无可否认,紫石关是红色的紫石。
历史文物证实了这一切。
80多年前的红军信物
在紫石关老街陈寿康家里,70多岁的陈寿康老人拿出了一个破旧的公文包,打开后,里面夹着两份泛黄的纸张。纸张并不大,质地大约是宣纸,旧式信笺样式,画着红色的边框和红色的竖格。一张十厘米大小的纸上用毛笔书写着“收据”字样。内容竖排,从右到左写着:
兹
落款为:红四军二七九团供给部团政委韩文吉、二营指导员廖宗佑,凭中人紫石关苏维埃主席刘定海、粮食委员肖世荣、劳动委员朱相元、宣传文书卢元清,并分别盖章捺印,时间为: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七日。
历史印证,1935年11月7日,红四军进军正是经过这里,据《中国工农红军发展简史》(1927—1937)记载:“1935年红四方面军南下时,279团隶属于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军长为余天云(后为王树声),师长为陈有寿”。该处还记载:“279团,团长周绍成(与周道成可能口音误),政治委员韩文吉”“十月,红三十一军随红四方面军南下天全、芦山地区”。
查阅历史,很不幸的是,这些红军将士中,陈有寿在雅安中里战斗时病故,周道成在攻打芦山县城的战斗中牺牲,而韩文吉和廖宗佑则在名山百丈关战斗中牺牲(《从大渡河到夹金山》中共雅安市委党史研究室编,2015年5月,第199-200页)。
历史证明他们曾经来过,在这里战斗、流血或者牺牲。
珍贵的历史文物述说着他们的光辉业绩。
而另外一张稍宽大一些的纸张,实际上是一张证明信,讲述了当地老百姓陈攀豹、陈吉武两家人对红军的支持。述说着老区人民对革命的热切拥护和真心支持,见证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与人民血浓于水的感情。信写道:
天全县苏维埃政府余主席、张司令钧鉴:我师在翻越马鞍山之后,迅速抵达逼近紫石关时,由当地陈吉武老乡给我们带路,很快打垮了廿四军袁国瑞旅驻紫石关连守敌。在紫石关休整期间,深受当地百姓拥护,热情为我们送粮食、砍柴火、干杂活等。其中,陈攀豹家给的洋芋、苞谷、麦子、豆子最多,他还给我们的伤病员治伤不收分文。
更为积极的是陈吉武夫妇是天天给我们砍柴背水送信等杂活,又把他们还不满十三岁的独儿陈良栋送到我师部,硬要我们收下当红军,我们感到很惊奇。象[像]这样的事父母主动将独儿送来当红军,自我军创立以来还未有过。向前(指徐向前)军长知道这件事后很受感动,专门从天全县城到紫石关召开群众大会,亲自给他们夫妇二人戴上大红花,便把良栋留在身边当勤务兵。
这件事对当地震动很大,当场就有四十多人报名参加了红军,徐军长指示重托我二人,应留带约点东西给吉武夫妇作
今奉命暂时离开,等革命胜利后,倘若我们牺牲,他们夫妇可凭本约和此物到你们政府,请给予厚待。将来二老升天候[后],应由政府安葬立碑,碑上写革命老人陈吉武夫妇墓。红军战士吴立斌、李少选敬立。
落款为:红四军三十三师宣传科长吴立斌、政治部主任李少选托笔,小路乡苏维埃主席任露清同签,并分别盖章捺印,时间为:一九三六年二月八日。
1936年2月,南下红军决定西进北上,部队将要撤离天全,吴立斌和李少选受徐向前总指挥指示和重托,原本要送点东西给陈吉武夫妇作
遗憾的是,当时奉徐向前总指挥指示办理这件事的吴立斌在攻打芦山的战斗中牺牲了(《从大渡河到夹金山》中共雅安市委党史研究室编,2015年5月,第199-200页),同他一道给陈吉武写这封信的政治部主任李少选,因年代久远,无从查找他的资料和信息。
老物件背后的革命故事
陈吉武的儿子陈良栋参加红军后,先是跟在徐向前总指挥身边当勤务兵,后来下了部队,参加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华人民
红军收据和书信中所记载的陈攀豹是陈寿康的幺爷,陈寿康年幼时母亲去世,父亲再婚后不再关心他。于是陈寿康被陈攀豹的女儿收养。后来陈攀豹便将红军收据传给了他。就这样,红军书信、公文包和收据都传到陈寿康手中。
关于书信中提到的陈攀豹曾经给红军看病的事,据陈攀豹给陈寿康讲,在他所医治的红军中有两个人,让他记忆最为深刻。一个姓罗,当时病得很厉害,躺在担架上,看样子像是个军官。另一个姓彭,是士兵。据《从大渡河到夹金山》记载:“当时,罗炳辉正值重病在身,但仍然坚持指挥这次战斗”“六月六日,罗炳辉被人抬着,与参谋长郭天民率领部队于7日晚赶到天全,出其不意向守敌背侧袭击”。后来,罗炳辉还曾写下一首诗,
辉病沉重在旦夕,中央陷危在天全。
一息尚存赶营救,赤诚气勇破强敌。
因此,笔者猜想,那个被医治的红军军官,极有可能就是罗炳辉将军,至于那个姓彭的红军战士,因为伤情更为严重不治而亡,并就地埋葬在紫石关,所以让陈攀豹记忆深刻。如今,在紫石关关楼下,还能见到一座低矮的红军墓冢。
历史如白驹过隙,早已物是人非。如今在紫石关318国道旁和紫石关老街后面,陈良栋、陈攀豹和陈吉武他们埋葬在那里几十年,没有人记起他们。如果不是陈寿康的讲述,谁也不知道土堆里的人曾经经历的故事。
告别陈寿康老人,笔者既茫然又欣喜。茫然的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欣喜的是发现了这一珍贵的历史遗物——当然一切都有待进一步证实。
然而,一切都似乎印证了那句话——“要奋斗总会有牺牲”,中国革命的胜利正是千千万万革命先烈流血牺牲换来的。八十多年,许多人和事在历史长河中被埋藏。数十年间,许多东西被改变,然而不变的是历史,尽管很多时候真相总是难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史料的呈现,真相总会不断被揭开。 戴雨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