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护 看不见的大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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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15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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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一步跨过河”

位于海拔2052米处的这台红外相机拍到了许多野生动物的视频影像。宋心强一行正在查看拍摄的内容

充满鸟语花香的原始森林里,可能会遇上西瓜子大小的蜱虫或游走的毒蛇。被它们咬上一口,最严重的情况是死亡。

荆棘密布的丛林内,也可能会遇上探头探脑的野生动物和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在这里休息驻足,可以消解长途跋涉的疲劳。

危险和惊喜时时与他们相随。

他们就这样,跳过一条条湍急的溪流,穿过一道道陡峭的山梁,不断追踪野生动物的踪迹,采集珍稀植物的样本,收集红外相机的监测数据。

“大熊猫国家公园不仅保护大熊猫这一个物种,更是保护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7月18日,大熊猫国家公园荥经县管护总站科研监测股股长宋心强带领队员又一次走进了泥巴山的高山密林。

跨过“一步跨过河”

涨水了。夜晚的降雨让水面变宽。

在被宋心强命名为“一步跨过河”之前,这是一条蜿蜒在大相岭泥巴山森林脚下的无名小溪,也是大熊猫国家公园荥经片区内众多巡护线路中的一个起点。

2021年,中国正式设立大熊猫国家公园。与岷山、邛崃山、小相岭和秦岭一样,大相岭是大熊猫国家公园野生大熊猫栖息地的五大山系之一。

“一步跨不过去了。”上午10点,宋心强对监测队队员张连江和康峻说。

作为这条线路立秋前的最后一次巡护,此行还有两名女成员——来自西华师范大学大三的实习生贾凤娇和徐诗遥。

已经过了“35岁大坎”的宋心强,被大家称呼为“强哥”。42岁的张连江,人送外号“连长”。今年刚参加工作的康峻,22岁。“和我们班上的男生差不多大。”徐诗遥说。

“‘连长’,你去下游看看。”宋心强嘱咐张连江,寻找一处方便女生跨过去的涉水点。

山东小伙宋心强6年前来到大相岭,也是七月。2017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印发《大熊猫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方案》,全面启动大熊猫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工作。荥经县大相岭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引进了宋心强等6名硕士研究生。

位于荥经县同心下街89号和91号的保护区行政办公室内,多了各省的口音,山东话、青海话、重庆话……

办公室门口挂上了一块牌子:大熊猫国家公园荥经县管护总站。直到现在,每年都有新的口音加入,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

“可以走了。”张连江和康峻探完路从下游回来。

“今天上山有3个任务,采集植物标本、搜集野生动物粪便和痕迹、检查红外相机工作状况。”宋心强说。

7分钟后,两个女生在大家的帮助下,一步跨过了河。 

挂“链条”开“四驱”

溪流的声音渐渐消失,一眼望去,是没有路的茂密竹林。一行人进入大熊猫的食物地带——三月竹林。

由于农历三月发笋,当地人管这种竹子叫三月竹。它们会长到约一人高,正好遮住人的视线。穿行在三月竹林,哪怕是当地打笋人或挖药人,“走着走着,也容易走丢”。

过密的三月竹林影响了行进速度。与常人设想不同,大熊猫栖息地植被修复,重要的不是种竹,而是砍竹,为种树腾出空间。“大熊猫不喜欢纯竹林,喜欢竹林上面要有乔木层。这样,竹子长得稀疏,营养成分更高。大熊猫需要树,爱爬树,还把树洞当作育幼场所。”宋心强解释。

穿过三月竹林,一条小溪出现在眼前。水流平缓,但山涧遍布巨石,行进队伍需要翻越岩石逆流而上。贾凤娇和徐诗遥显然有备而来,特意戴了一双厚实的橡胶手套。

“准备爬坡了,挂好‘链条’。”宋心强前面,是超过50度的山体陡坡。爬上去,不时需要借力道路两侧密布的树枝。

“要开‘四驱’哦。”张连江提醒。“四驱”是巡护监测队员的行话,意味着接下来的路程,需要手脚并用。

这条巡护线路也是保护区招考队员时的入职考试科目之一。

“有一个小胖子,从山上走下来,不小心扶到一根朽木,掉到前面那个水凼凼里。他最终没入围,不过好歹坚持完了全程。”宋心强回忆,“有部分人,走不动了,就坐在岩石上,喘着粗气劝后面的人放弃。”

康峻今年来考试时,三月竹的笋尖刚要冒出土。他就是在这些长满青苔的巨石上攀爬,在布满树根的绿色山脊上奔跑。

“我们预计考试全程来回需要3个小时,结果康峻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牛!”宋心强对这名新队员十分满意,“我们每个队员,都有故事。”

“‘连长’,请说出你的故事。”队伍后面传来一名女生的声音。

“‘连长’没有故事,只有事故。”宋心强抢先一步回答,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那次,尽管开了“四驱”,张连江还是在云雾山深处的一个陡坡上滑倒了。

张连江到保护区工作,没参加集体考试。当时监测队正好有人离职,空出一个名额,张连江经人介绍过来试用。宋心强刻意考验他,带他去几条难走的巡护线路。像羊炭沟,脚力好的队员早上八九点出发,也要到下午四点才能回来。胖乎乎的张连江走下来了,代价是一个月瘦了13公斤。

滑倒的同时,用于开荒辟路的砍刀也脱手了。刀刃向上,张连江的右手一巴掌按上去,顿时鲜血喷涌。虎口上的一小片肉被割了下来。

“出野外,磕磕碰碰很正常。我们每个队员身上都有伤。”张连江看了看那道两年前缝过五针的伤疤,表情稀松平常。

又一次“扑空”

无功而返,也很正常。

下午3点45分,宋心强带着大家返回到“一步跨过河”。5个多小时内,他们完成了2台红外相机的数据收集和调试。   

“今天运气不好,没有发现特别的植物种类,没有发现动物的痕迹和新鲜粪便,只捡到一坨藏酋猴的粪便,看样子也是很久以前的。一台红外相机出了点问题,我们给它更换了电池,重新调试了参数。”宋心强说,“野外巡护监测,‘扑空’是比较常见的状况。尤其在夏季,搜集新鲜的野生动物粪便难度更大。”

不过,安放在海拔2052米处的红外相机运行正常,捕捉到了藏酋猴、果子狸、猎羚、小熊猫、豹猫、毛冠鹿、豪猪、黄喉貂和黑熊的视频影像。

但是,没有看见野生大熊猫。

张连江分析,夏天炎热,大熊猫皮厚,怕热,它们肯定去往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山了。

这样的反差,正好对应了两组数据。

据调查,整个大相岭山系只有38只野生大熊猫,其中17只在荥经范围内。低于50只的大熊猫种群,都被称为小种群。荥经的17只大熊猫,又分属两个更小的种群——新庙、泡草湾种群。“未来100年内,大相岭山系各个小种群的野生大熊猫存在较高的灭绝风险。”宋心强说。

另一项调查则表明,在大相岭自然保护区“那深深的大山褶皱里”,生长着近2000种维管植物,70多种兽类在森林里穿行,200多种鸟类在森林上空飞翔,河里的鱼类有11种,两栖和爬行类动物的数量与鱼类相当。

对于喜欢摄影的宋心强来说,大相岭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他经常用镜头捕捉野生动植物的画面。

“可是,在保护区工作6年,我和同事从来没在野外遇见过野生大熊猫。”宋心强说。

就在这次巡护的两周后,7月31日,《四川省大熊猫国家公园管理条例》正式公布。

《条例》清晰地界定了大熊猫国家公园的主要保护对象,包括:大熊猫及其栖息地,以及同域分布的野生动植物;森林、草原、湿地、河流、冰川等自然生态系统;独特的自然景观、地质地貌,以及历史文化遗迹;需要保护的其他资源。

这样的界定,实际上进一步说明了大熊猫作为旗舰物种发挥生态保护“伞护效应”的重要作用。

对宋心强和他的同事来说,除了从安放在更高海拔的红外相机拍摄到的图像,以及继续搜集到的含有竹子和竹笋残渣的新鲜粪便外,还能从森林里别的事物,感受到那种生灵的存在。

就像少年时代,宋心强翻开喜爱的生物课本,那些在田里和草丛里捉过的虫子,在书页的插画中神奇复活一样。

  雅安市融媒体中心记者 熊蕊 程普 高晓军 采写

雅安市融媒体中心记者 郝立艺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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