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时的张怀德

头顶部有个凹陷伤疤，左后臂有处几十厘米长、呈Y字形伤疤，左大腿有个圆形伤疤……这一处处伤疤都是战争留下的印记，是永远抹不掉的“军功章”，默默地讲述伤疤“主人”跟着共产党打江山的峥嵘岁月。

这名多处负伤的人，就是现年102岁、雅安市唯一健在的老红军张怀德。

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张怀德获得由中共中央、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纪念章”。

10月21日，记者在市人民医院见到老红军张怀德。看上去，他精神矍铄，就像80多岁一样，只是曾因脑梗致说话困难。记者通过老人和子女的回忆，记录下发生在张怀德身上鲜为人知的故事。

难忘峥嵘岁月

参加红军跟着党走

张怀德，1914年7月20日出生于陕西省榆林，后家乡灾荒逃难至保安(今志丹县)。这里是中国工农红军高级将领刘志丹将军的故乡。

张怀德有5兄妹，在家排行老二。

1931年10月，刘志丹和谢子长等组建西北反帝同盟军，后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游击队，刘志丹任副总指挥、总指挥，开辟了以照金、南梁为中心的陕甘边苏区。刘志丹于1933年9月任陕甘边红军临时指挥部副总指挥兼参谋长。

作为刘志丹的家乡人，张怀德的父亲张凤福，虽是名普通农民，但他知道红军是老百姓的队伍，成为红军扩充队伍的义务宣传员。1935年10月的一天，张怀德听父亲说起红军正在扩充队伍的消息，他将参加红军的想法告诉父母，得到支持后，张怀德同许多乡亲在保安县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26军，时年21岁。

1936年1月，张怀德随所在部队在瓦窑堡迎接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同年10月，张怀德加入中国共产党。

敌机轰炸险失左臂

1936年10月的一天，张怀德所在部队在瓦窑堡进行军事训练，突然遭遇国民党飞机的狂轰滥炸，张怀德头部、左后臂被弹片击中，尤其左后背部伤情严重，左臂差不多被弹片“削”掉，痛得昏死过去。醒来时，张怀德以为左臂已被炸掉了，一摸，手还在。当时，红军缺医少药，条件极为艰苦，没有麻药，没有消炎药，清洗张怀德的伤口，只能用颗粒盐化成水清洗，每次清洗伤口，痛得张怀德大汗淋漓。伤员在窑洞，没被子，只能盖谷草。

1937年初，张怀德臂伤还未痊愈，便在甘肃参加与国民党军队的作战，战斗结束，他所在连队没剩多少战友了。

1938年，张怀德所在部队在河北魏县攻城与日军展开生死激战，战斗中，张怀德再次负伤(腿部)，并送至太行山白求恩和平医院治伤。在养伤期间，张怀德见到白求恩。白求恩和平医院同样缺少药物和手术器械，有的截肢手术直接用锯子……张怀德伤愈出院，编入129师，参加晋冀鲁豫等抗日根据地的建立，展开对敌游击作战。

英勇抗战冲进总统府

1937年9月，作为中国工农红军115师的一名战士，张怀德参加了平型关战役。此后，他随部队参加了百团大战，对日反扫荡作战等。

1945年，张怀德所在部队整编为晋冀鲁豫军区野战军，转战太行山一带。

解放战争时期，张怀德参加了平津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等多次重要战役。淮海战役打得异常艰苦，部队伤亡大，张怀德所在连队的擎旗手倒下一个，马上就有其他人接过战旗往前冲，军旗到了张怀德手中时，已被子弹炮弹打成残缺的布条了。

渡江战役，百万雄师以木帆船为主要航渡工具，在炮兵、工兵的支持配合下，在西起湖口、东至江阴的千里战线上强渡长江，迅速突破国民党部队的江防，占领贵池、铜陵、芜湖和常州、无锡、镇江等城，彻底摧毁了国民党部队的长江防线。1949年4月23日，张怀德随着部队冲进了总统府……宣告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覆灭。

抗战结束后，张怀德所在部队驻扎在河北邯郸、邢台一带。通过部队战友家属介绍，张怀德认识距离邢台几十公里、家居任县的冯秋珍女士。冯秋珍积极参加革命(支前)活动，两人认识不久便结婚。婚后，冯秋珍入伍，成为张怀德所在部队的一名军人。时年，冯秋珍18岁。

1950年，张怀德在第二野战军3兵团12军36师参加解放大西南的任务，冯秋珍随同部队渡江南下，进军西南，到达重庆涪陵。

服从安排退伍不褪色

1952年，张怀德服从国家需要，从四川涪陵军分区(营级)转业到地方，投身西南建设。先后在西南供销合作社(重庆)、四川省供销社(成都)等单位工作。

1957年底，张怀德服从组织安排，携家带口，从成都来到石棉县，在四区工作组任组长;在石棉县供销社、商业局任副主任、副局长等职务。张怀德是工作狂，头部受弹片所伤，50岁后经常出现头晕，有时站立不稳，有时两三天起不了床，可一旦好转，马上又投入工作。1979年9月离休。离休后，他一直心系单位工作，经常到单位酒仓库，系上围裙帮助保管员搬酒桶、勾兑酒等。

冯秋珍从部队转业时为副排级，她随张怀德一起在石棉县供销、商业系统工作，1982年，冯秋珍从石棉县糖酒公司经理职位上离休。2004年，冯秋珍患癌症去世。

张怀德从部队到地方，从小伙到老人，始终保持着革命军人风纪。

他年轻时也抽烟，但手指绝不会夹着烟上街，不仅自己这样，对儿子及女婿也这样要求;他一生对部队有着不舍情结，在其儿子16岁时，便送其参军，外孙高考时，他要求报考军校，但因种种原因尚能如愿，老人至今还感到遗憾。

传承红军精神

严管子女

张怀德、冯秋珍夫妇共有5个子女，全都在年轻时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张建萍，家中排行老二，与新中国同龄。她说，父亲对子女要求严格，时刻警醒要节俭。小时候吃饭，不能掉一粒饭，掉了也要捡起来吃下，更不能随便倒掉饭菜。他们穿的衣服鞋袜，全由母亲自己缝制。衣服是大的穿了小的穿，穿坏打起补丁继续穿;他要求子女从小做家务，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养成不依不靠的习惯。

国家困难时期，张怀德子女多，定量供应的粮食不够吃，作为一名老红军、供销系统的干部，张怀德宁可自己饿肚子，也不搞政策以外的特殊，每次吃饭，他总是把碗里的饭菜让给子女吃，而他则因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

计划经济时期，生活物资凭票供应。当时，石棉县城不大，每天杀不了几头猪，到食品公司买肉常会排队，张怀德的子女去买肉，工人会给予不排队的照顾。张怀德知道后，狠狠教训子女一顿，要求不管买什么，有人就得排队。从小，张怀德教育子女要自己的事自己办。子女们长大后，无论找工作还是调动工作，谁都不准提及自己是红军的后代，全靠自己努力。5姐弟中，老大张建国通过参加考试后被单位录用，其余子女的工作，是通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招工参加或通过工厂招工上岗，老三张建慧，在四川石棉矿最高山上的坑道当一线采矿工，1999年下岗时，如果向有关方面反映自己是老红军的女儿，可能会得到照顾，但她没有这样做。

见义勇为

张怀德刚到石棉县工作时，石棉县城不大，人口不多，街上房屋少，路灯也不明亮，天一黑，街上人更少，社会治安不太好。

一次，一名小偷翻墙进百货公司门市部，值班员发现大声呼喊，小偷闻声翻墙逃跑，住在附近的张怀德抓起锄头追赶小偷，当张怀德即将追上小偷，准备用锄头钩小偷的腿时，不料小偷用石头袭向张怀德，正好砸中张怀德的膝盖，张怀德疼痛难忍，减慢了追击的步伐……最终，众人合力抓住了小偷，可张怀德的腿跛了好长一段时间。

有一次半夜，石棉县糖酒公司门市外一名醉汉用石头狂砸木门，高喊要买东西，吓得女值班员不敢出声。住在附近的人也不敢去阻止，跑去告诉张怀德，张怀德和冯秋珍立即起床，将醉汉制服，送到当地派出所。

铭记历史

张怀德不讲得失，无论职务高低，工资多少，他从不计较。

张怀德退休前，曾有人对他说，他们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立下不朽功勋的人，待遇低，职务低，不划算。张怀德说，比起牺牲的战友，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气。

张怀德对革命老区和红色革命纪念地有着很深的感情。

张怀德90岁高龄以后，分别于2004年5月、2007年9月、2010年7月，几次携子女前往延安，住窑洞，让子女们体会和感受当年红军生活的艰苦与不易。

2005年11月，张怀德踏着红军长征的足迹，到宝兴参观红军长征翻越夹金山纪念馆;2012年，石棉建县60周年纪念时，张怀德再次到安顺场红军强渡大渡河纪念馆……每到一地，都会激起他对红军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往事的回忆，要求子女牢记红军精神，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雅安日报/北纬网记者彭加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