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嘉宾：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气候系统研究所副研究员 苏京志
采访人：吴婷
在全球变暖被普遍关注和认可的同时，也存在对全球变暖现象质疑的声音。特别是全球年平均表面温度上升趋势自1998年以来显示出停滞状态，即变暖趋缓现象，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同时也加剧了“变暖怀疑论者”对全球变暖的质疑。
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气候系统研究所副研究员苏京志认为，全球变暖加速与变暖趋缓是气候驱动力相互作用的结果，目前的全球变暖趋缓不大可能改变到本世纪末全球大幅度变暖带来的风险，未来气温将仍主要因温室气体增加而明显上升。
全球表面温度增温速率存在减缓迹象
多种来源的气温观测资料表明，全球表面温度上升趋势从1997年到2013年比近50年总体上升趋势要缓得多，更缓于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第5次评估报告对气温变化趋势的估计。
相关的观测资料和数值模拟结果表明，类似的全球平均表面温度在一段时期内变化趋势接近于零的时期并非个例，在过去的观测和对未来的预估中都有出现，大致每个世纪至少出现两次，例如上世纪初期和60年代。因此，温度变化趋势停滞并非史无前例，而可能是一个暂时现象。特别是，所谓变暖趋缓仅仅是指变暖速率的涨幅相对趋缓，而就全球表面平均温度本身而言，其量值始终处于不断攀升的状态。
而且，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气候系统中许多变化在几十年乃至上千年时间里都是前所未有的。例如，海冰和积雪仍在融化，海洋仍在净吸收热量，全球平均海平面仍在上升。诸多现象表明全球变暖的长期变化趋势并未完全停滞，最重要的是，全球表面温度仍然攀升。例如，全球平均表面温度2014年和2015年连续两次创下历史新高，目前估计2016年全球平均表面温度将再次创下历史新高。
自然因素“变冷”抵消气候变暖趋势
从根本上说，地球平均温度是由吸收的太阳辐射和失去的热能之间的平衡决定的。全球变暖主要是由于温室气体浓度增加使得更多热能留在了地球系统中，因而使得大气层顶进入地球的净能量平衡由零值变为正值。在苏京志看来，作为热量的主要吸收载体，海洋被认为是解释全球变暖趋缓的关键。
观测表明，自1971年以来地球接受的热能中约有94%储存在海洋中，另外6%存储在大陆、大气和海冰中。不同科学家对热量分配比例的估计可能不尽相同，但可以确定的是海洋储存了大部分用于增温的能量。过去十年，大部分能量被海洋吸收，其中65%储存在热带太平洋和大西洋，海冰吸收的热量在1%左右。近期研究结果表明，海洋吸收的能量越来越多地向海洋中层和深层迁移，而海表和海洋上层存储的能量在减少。因此能量传输和分配上的变化导致海洋上层储存的能量在减少，中层和深层储存的能量在增多，因而海表没有明显增温趋势。
此外，数值试验证实赤道中东太平洋（占全球表面积8%）的异常低海温对近十几年全球平均地表温度增温趋缓起到重要作用。该研究结果表明，目前的增暖趋缓现象是气候自然变率的一部分，与太平洋拉尼娜型年代际变冷有关。热带地区拉尼娜型变冷显著影响了北半球冬季热带外地区的气候变化，阿留申低压减弱，北美地区西北部变冷加剧，导致全球变冷。
总体来说，全球变暖加速与变暖趋缓是气候驱动力相互作用的结果。由于自然变化是周期循环的，其长期平均的效应接近于零。自然因素造成变冷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气候变暖的趋势，这是近15年变暖趋缓的关键因素。
苏京志表示，全球气候变暖趋势是真实的，但又是在冷暖波动中不断升温的，这使得人类造成的气候变暖趋势曲线具有了年代际变化的特征。
未来全球变暖重新加速的可能性增大
全球气候变暖加速和趋缓是由气候内部变率引起的，海洋是内部变率的主要影响因子。冷海洋导致变暖趋缓，暖海洋导致变暖加速。
根据前几年相关研究，此次十几年的气候变暖趋缓现象有可能会在近几年结束，也可能延续到2020年。但苏京志认为，伴随次表层海洋热量的释放和太平洋年代际振荡的位相转折，全球变暖加速的可能性会增大。自2013年至今，热带太平洋年代际振荡逐渐从负位相转至正位相，这有利于全球变暖重新加速，进而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全球表面温度在2014、2015和2016年连续三年创下历史新高。全球表面温度连续3年破纪录式的逐年升高这一“三级跳”现象尚属首次。这或许表明，全球变暖在2014年前后已经重新进入加速期。同时，自然内部变率仍将是影响气候变化的主要因素之一，21世纪仍可能出现两到三次类似的变暖趋缓期。
目前，温室气体排放仍在持续增加。全球温室气体平均浓度连续创下新高，其中二氧化碳浓度在2014年曾达到历史最高值397.2 ppm，在2015年又以399.4 ppm刷新纪录。相比工业革命前的基准水平，现在全球年平均表面温度已经超出1℃之高，这无疑增加了本世纪末增温达到2℃阈值的风险。温室气体继续排放将会造成进一步增暖，并导致气候系统所有组成部分发生重大变化。因此，近十几年变暖趋缓将无法扭转到本世纪末全球气候显著变暖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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